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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抗拒的辣  白忠懋


近年来,吃辣的潮流可谓席卷各地,像闽粤江浙地区,往昔根本不是辣味的世袭领地,可如今,这边的人居然也变得来很适应这火辣的味道了。我是浙东宁波人,素知宁绍一带的居民向来不喜吃辣。上世纪末我去浙东旅游时,路过宁波,在小吃店买了个卷饼筒(类似春卷却又要大上十余倍),一口咬下去,首先感受到的竟然是浓烈的辣味。这本来是一道浙东小吃,却让我感受到了辣味的侵袭。上海人的口味一向是清淡略甜,不过随着四川火锅的普及,香辣蟹、香辣小龙虾的风行,以及酸菜鱼的铺天盖地,使得“辣”这种冲击波的力量愈加强烈,让人很难去抗拒!
众所周知,辣椒是舶来品,跟大蒜相比,它的资历要浅些——大蒜早在汉代时就已经被引进中国,而辣椒则迟至明代才从南美引进来。查阅《本草纲目》还不见辣椒,直至清初《花镜》中才见:“番椒丛生白花,果俨然秃笔头,味辣色红。”
胡椒这个词当中有“胡”字,一看便知它产于外国;辣椒这个词却看不出它跟外国有什么关系。番椒之“番”才暴露了它的产地在海外。在福建西北地区,当地人管辣椒叫“番椒”,这“椒”字取自“胡椒”,因其同属辛辣一族。至于温州人叫它“香姜”,也是出于相似的原因。川人呼其为“海椒”,这“海”字是何意?我查了《百物源》,那上面是这么解释的:“辣椒自明朝传入我国后,南北各地普遍栽培,故名海椒。”这“海”字,或许与其来自异域也有关。
最早的辣椒长在南美智利的丛林,后来才被带到墨西哥种植,所以墨西哥人称得上是吃辣的老祖宗。如今,当地人即便是吃水果,也少不了辣椒的伴随:把芒果与甜橙插在小棍上,然后蘸红辣椒粉吃;甚至连喝龙舌兰酒也要就着辣椒汁。韩国人爱食干辣椒,泡菜中必放。印尼的昆都市,竟拥有“辣椒之都”的称号,因为当地所产的辣椒奇辣无比。
曾有位江西籍作家说赣南辣椒最辣,他到了湖北后发现,那儿的人普遍怕辣,这更使他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他到了广东后发现,那边的柿子椒不辣,于是又觉得粤人怕辣。但到贵州尝到七星椒以后,辣得他舌头好像被灼烧过一般,这才知道其实赣南辣椒算不了什么。温州曾举行过吃辣比赛,得第一名的正是贵州人顾大江,他在短短的数分钟内,竟然吃下了200只七星椒!

 
有位浙江人曾经向媒体反映过,能否在菜谱上把菜品的辣味标以度数,分它十个等级,以便食客自己去选择。论及辣味的分级,还得溯源到1912年,美国药剂师威尔伯·斯科维尔当时就将辣味分成了六个等级,而且他还研究出辣椒的辣感部位因辣椒不同而有别:有的辣在舌尖,有的辣在舌根,有的要咽下才会感到,有的则充满了整个口腔。
好像各国都有自称最辣的一种辣椒。墨西哥哈巴涅拉有一种野生椒,不吃辣者只要吃一口,会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脱离身体了!即便如此,南非人阿妮塔于2002年时,在克拉福德创下了一分钟内吞下8只的纪录。印度妇女塔穆利曾被吉尼斯总部邀请到伦敦接受“考核”,当时她吃的是印度最辣的“魔鬼辣椒”,结果,她吃下了60个。
因为吃辣椒比赛对人体健康不利,所以遭到了不少人的批评。
湖南作家何立伟某日去一罗姓朋友家做客,主人以盖码饭(即盖浇饭)招待。当时码在饭上的是冬苋菜加黄瓜炒肉,后者在烹调时加入了剁椒、青椒与黄蜂干椒,当时何先生竟被辣得倒抽冷气、拍腮,还嚷着要朋友快倒冰啤……
往岁,沪上作家陈村、孙甘露到长沙,何立伟带他们到橘子洲头吃“黄鸭叫”(即黄颡鱼),陈村吃后说:“‘黄鸭叫’好吃,就是太……那个!”这意思是说太辣了。有一次,何立伟与文友阎真同去上海开笔会,宴席上阎真觑一眼沪上本帮菜便发感慨道:“你们上海人呵,我不晓得你们是怎么活过来的咧!”意思是没辣味怎么吃饭哟!
当然,这是上海以前的情况,现在可大不一样了,不仅街头那些正宗的川菜馆吸引着不少追求刺激的食客,而且超市的货架上现在也摆着不少麻辣味的调料。上海菜以前有“八宝辣酱”,甜而不辣,而现在这东西已被市民当作笑话来谈──名不符实的典型!
有位奔走于北京、长沙的电视节目女主持人,从小就怕辣,可是她到长沙后也慢慢地被同化。大热天里,她吃辣一不开空调,二不喝冷饮,一直要吃得嘴唇肿胀、额上冒汗、心跳得厉害时,方才觉得过瘾。
食之五味中,咸味多了发苦,甜味多了发腻,酸味多了会倒胃,苦味多了则难咽,只有辣,只要能吃,再多也不为过。那为何辣椒会让人越吃越想吃呢?据美国心理学家保罗·罗津的研究,吃辣椒后会有“烧灼”感,能促使大脑让受伤的身体得到安抚,以便释放出内啡肽(一种天然解痛物),它就像少量的麻醉药,起到了轻微的抚慰作用──专家称之为“辣椒微醉”,这或许就是喜食辣者对辣椒爱得深切的主要原因吧。
(本版编辑:周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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