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开会的间隙，我抽空去山西平遥走了走。在平遥古城用午餐时，当地诸多小吃当中的“莜面栲栳栳”（栲栳音kǎolǎo）居然成了我的首选——这既不是因为它的滋味，也不是因为它的身价，而是因为我冲着它大名当中五个字里边就有四个生僻字。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而我在平遥则是“吃一面认四字”。
　　先来嚼嚼第一个生字“莜”：草字头，作物也。而莜面，就是用莜麦磨出来的面粉。对于这形如木头疙瘩般的“栲栳栳”由来，至少有这么两种说辞：其一，相传李世民父子在太原起兵，曾用此面食犒劳三军，一举建立大唐王朝，“栲栳”便是由“犒劳”一词流变而来,这自然是导游们喜欢的一种说法——因为简便易懂，而且谐音一下，游客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第二种说法仍是拿唐朝来说事：唐国公李渊被贬太原留守，携家眷途经灵空山古刹盘谷寺，老方丈特意制作了这种莜面食品来款待。李渊问他端上来的为何物，老方丈答：“栲栳栳”。“栲”是植物的泛称，“栲栳”则是指用竹篾或柳条编制成的盛物器具,这在构词上与“面疙瘩”有些相似。后来李渊当上了皇帝，便派老方丈到五台山当住持。老方丈遂带众僧前往，路过山西静乐县时，碰巧赶上此地莜麦初收，便把“莜面栲栳栳”的制法传给了当地人，由此成了北方山区的一种民间小吃。
　　以上两种说法都牵扯到了皇帝，不过我对这一类的“高攀”向来是不屑的，我的嘴巴我作主，从来都不靠神仙皇帝。
　　我吃“莜面栲栳栳”的饮食店是由导游带去的，价格自然是比较贵。等了没多久，“莜面栲栳栳”便“搭乘”一个竹笼上了桌。笼里就只有一圈圈的面筋，并且还粘合成蜂窝状——所以它又有“莜面窝窝”的别称。另外配带两碗酱汁，碗是小碗，加的是两种红色的酱料，一咸一辣，之后还闻得到酱料里的羊肉末味道，但我当时并没有吃出来。

    我扯下一个有些韧性的面圈圈，蘸着酱料送入嘴里，细嚼后感觉味道尚可，但要说它好吃就有些牵强了，毕竟时代不同了嘛。至于说它有营养且耐饿，这我倒是相信，但对于已经解决了温饱的国人而言，饿饿的好胃口可是求之不得的呀！
“驴打滚”是如何“滚”出来的
　　“豆面糕”又称“驴打滚”，是北京小吃当中的老品种，南方有些地区的人则喜欢称它为“马打滚”。那一年我在北京出差时，就尝到过这款京城的小点心，味道还不错。在我等茶客的概念里，将其与茶来配最好。一口糕的绵软,一口茶的甘醇,很是享受。
　　之所以将“驴打滚”留记心头，并非是完全因为它的味道，而是牵扯到了它的糕名：这尊姓大名不是老实端庄的正名“豆面糕”，而乃有些诙谐搞笑的“驴打滚”。大凡“豆面糕”一类的小甜点各地都有，但“驴打滚”在名字上就有些独占鳌头，并且还隐含了京腔京味的幽默，令人忍俊不禁。而诸如“马打滚”的叫法，味道自然要差一些了，似有拾取“驴打滚”创意余唾之嫌。至于如何翻译成外文，那最好是免谈，因为直译肯定会把老外吓得逃之夭夭，意译又会让情趣荡然无存,好像唯有无可奈何的音译LVDAGUN，方能勉强应付之。
日前，为了给我们孔子学院的土耳其学生准备讲中国饮食文化课，我特地浏览了一部介绍“驴打滚”的电视短片。要知道，土耳其学生极喜甜食,讲讲“驴打滚”不仅可以投其所好，而且还正中下怀！于是我就在办公桌前一边直咽口水，一边“纸上谈兵”：先用黄米面加水蒸熟，和面时稍多加些水将其和软些。另外将黄豆炒熟了后，轧成粉面。制作时先将黄豆粉面铺撒在案板上，再取蒸熟的黄米面团放上面擀成片，接着抹上赤豆沙馅（也可用红糖）卷“滚”起来，最后切成小块并撒上白糖便好。制作时要求馅卷得均匀且层次分明，外表还要呈黄色。成品吃起来香、甜、粘，带有浓郁的黄豆粉香味儿……
    镜头画面大多赏心悦目，道道工序也喷喷生香，可惜就是解说词稍有夹生，只听得硬声道：“让我们看看这‘驴打滚’是怎么制成的”——你听听那一个“制”字，仿佛“驴打滚”是个不锈钢的器具,顿时让人感觉索然无味了。如果换个说法：“瞧瞧这‘驴打滚’是怎么‘滚’出来的”，则语言“软糯生津”“有嚼头”,听者的愉悦感也许就悄然而生了……
　　“驴打滚”，妙在一“滚”。
　　　　　　　　　（本版编辑：周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