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苏苏,上世纪90年代初曾经去过西安,他告诉我,要想用嘴品出西安的味儿,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来一碗羊肉泡馍。所以苏苏和我这次一到西安,就决定找街上的羊肉泡馍。
因为我们住的地方离回坊风情街很近,所以我们溜达着去到那里。虽然这条街不长,但街道两旁都聚集着许多风味餐馆和小吃店。我们很快发现,这里的每家小吃店几乎都在卖羊肉泡馍。
我们随意找了家小吃店进去后,二话不说就每人各点了一份羊肉泡馍。服务员给了我们一人一个号牌,同时还给了一小碟泡菜和辣椒酱。找位刚坐下,苏苏就面带喜色地对我说,吃羊肉泡馍可好玩了。我是第一次到西安,自然不知道吃羊肉泡馍是怎么个好玩法,正猜测间,羊肉泡馍已端上桌来了。闻着香香的,定睛一看,模样儿还不错嘛!褐色的羊肉浸在金黄色的汤水里,几根香菜好似青龙过海般横在汤面上,汤里还有晶莹透亮的粉丝,以及一粒粒如黄豆般大小的白色物随意散落其中,想来这应该就是泡馍了吧。
“这馍怎么都成黄豆粒大小的了?以前不是一块饼样的东西吗?”苏苏问。
服务员答:“那是以前,现在的馍都是这样啦。要是顾客还像从前那样自己掰馍,得花多少时间呀……”
唉!苏苏大失所望地叹了一声说:“泡菜、辣椒酱还在,粉丝、香菜、羊肉还在,唯一不在的,就是最写意的掰馍这个环节。”随后,苏苏便给我说起了他20年前初到西安时吃羊肉泡馍的情景。
那一次,苏苏和他的几位朋友同游西安。那时的羊肉泡馍,吃之前先由服务员给每个顾客送上一个大碗,每个碗里都盛着一个大馍饼和一个钢牌序号。等客人各自把手洗干净后,便动手掰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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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馍时还有讲究,块不能大,也不能太碎小,因为小了容易煮烂,大了又不容易入味,最好是掰成黄豆粒大小。
苏苏得意地对我说,当时他们掰馍时,闹得可欢了,大家随意发挥,有的掰成了花生米大小,有的干脆掰成了细条状,有的女孩子还掰成了三角形的或四边形的……大家一边掰,一边聊天,一边打望窗外的风景,那种与泡馍相遇的情怀,很写意,很悠闲,到最后还很有成就感。当把馍掰好以后,服务员便走过来把每个人面前的大碗收走,大约10分钟后才又端了上来,由服务员对着号码逐个递给大家。其实,不用号码,大家也能很清楚地找到自己掰的那一碗羊肉泡馍。苏苏感叹道:自己亲手掰出来的馍,感觉吃起来就是不一样。
听苏苏这么一说,我也生出了几分遗憾。不过细想一下就想通了,如今各地的小吃,还有多少在坚持保留原始的风貌呢?这也怪不得商家,现在的一切都追求简便快捷。快餐文化似乎也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特征——阅读讲快餐,那些需要多动点脑筋的书籍眼下都少有人问津;爱情讲快餐,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出版业讲快餐,以前的作家可能酝酿30年才出一部小说,而现在有的作家一年就能敲出五六部小说……在“快餐文化”风行的年代,如果你还要求街头小吃店继续保持以前那种让顾客能够拥有悠闲的享受状态,恐怕只能是一种奢侈的向往了。
于是,我和苏苏的这一顿羊肉泡馍,也就注定只能在遗憾中匆匆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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