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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熏腊肉

前几天很悲摧地去京郊跑了一趟,在一个荒凉的村头等着换乘的公交车,尽管离城区已经很远了,可还是感觉PM2.5(指大气中直径小于或等于2.5微米的颗粒物──编者注)依然成群结队地和冷风一道往我苦命的肺里钻。公交车说是要等很久才会来,我和友人们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决定在四周去转转,探询为何在京城如此偏僻的地方空气还会如此的糟糕。

没走多远,我们就发现,在几百米开外一个貌似废弃了的小仓库那边,有几股浓烟正蹿向空中。我们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目击到了一起正在发生的火灾,或者是揪住了一个仍然不肯退役的小砖窑,于是我们都满怀责任感地扑了过去。离得越近,我们越感到这些烟跟突发性的灾难或者PM2.5关系不大,因为我分明是闻到了空气中正弥漫着一股越来越熟悉的四川盆地人民群众过年的味道。当我们绕到废弃仓库后面的时候,看到在一片水泥空地上,几个改装过的废汽油桶两两摞在一起,尽管桶口处都捂着几层麻袋,但是浓烟却依然源源不断地从桶里冒出来。我那几个朋友老家都是北方的,完全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神圣的事物,脸上一概露出无比茫然的神色,眼巴巴地望着已经激动得容光焕发的我。我告诉他们,我们正置身于传说中的烟熏腊肉现场,浓烟所带出的那一股激荡着我肠胃的味道,我可以准确地判断出,那是柏树枝加锯木屑加少许的干橘子皮,在没有明火的燃烧状态下所散发出来的烟熏味,再加上猪肉味以及抹在猪肉表面的花椒、桂皮、茴香等味道的无敌总和。在我正疑惑于这种故乡腊肉的熏制法为何像一个神奇的地理错误那样出现在京郊大地的时候,几个赶来往汽油桶里添柏树枝的操着川音的大嫂及时掐灭了我脑子里这唯一的问号。原来,这村里住着好多在邻村工地上盖房的四川农民工,为了赶工程的进度,他们当中的好多人都决定今年春节不回老家过了。
家可以不回,但川人过节时必吃的腊肉却不能不吃,于是工地上的女眷们就挑了这么一片安全的地带,自己动手熏起了川式腊肉——她们不敢在村里熏,怕附近的居民以为她们是在放火搞破坏。我险些就泪流满面了。小时候在四川乡下,正是在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要从刚刚杀的“年猪”身上切出许多肥瘦相间的带皮肋条肉来熏腊肉,有时候,猪头、猪肘、猪蹄、猪尾巴、猪舌头等也被拿去熏。熏之前,得先把各种香料和川盐在锅里炒过以后,再抹在肉上并放进缸里腌渍几天,而烟熏的时候,一般是靠墙根搭一个帐篷似的小熏棚,也有用汽油桶的。把猪肉拿铁钩子挂起来,肉下边则放正冒着烟的松枝、柏树枝、锯木屑、花生壳等。熏上三五天甚至是一个星期后,那些让人的味蕾无法淡定的腊肉就做好了。

 

在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那种味道浓烈的老腊肉,就是那种熏好了以后还会一直挂在灶头,让每天做饭时的柴火烟继续熏下去的终极版腊肉。好多人家在过完春节,或者是在清明的前后,就已经把家里的腊肉吃完了。

但我的姥姥和姥爷却因为知道我的这个小爱好,每年过春节吃腊肉时,都特别的省,每年都会把最好的几块腊肉挂在灶头上熏半年──就是为留给我吃。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全家人都迁到湖北去住了,可我的姥姥和姥爷仍保持着每年给我留些老腊肉的习惯。每年的夏天或秋天,都会有从老家过来的人受姥姥姥爷之托,千辛万苦地扛一堆黑乎乎的老腊肉送到我在湖北的家里。有一年春节前,我家来了一位很悲伤的远亲,他说我姥姥姥爷托他给我捎两条熏了整整一年的腊猪肘,可他因为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又没有跟“外面人”打交道的经验,所以当列车到站的时候,因为挤不到车厢门口,于是就决定从车窗翻出去,而当时有个看上去很和气的人,却提出先帮他拿着腊肉,等他翻下去以后再递给他。谁知当他翻下车以后,那个人就拎着腊肉消失在车上的人海当中了,然后火车就开走了……那一年我很不开心,而这件事也对我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以至于长大成人后,每当我坐在火车上,都会把那个坏人骗走本该归我吃的两条腊猪肘的场景,重新翻来覆去地在脑子里过小电影。我的姥姥和姥爷已经过世很多年了。眼看着京郊大地的这些废汽油桶里冒出来的腊肉熏烟,我突然间在心里宽恕了那个当年骗走腊肉的坏人,我很想对我的姥姥姥爷说,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想像中把那两根腊猪肘“吃”了很多遍,我相信味道和姥姥姥爷住着的天堂一样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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