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飘雪时。说来奇怪,一提到冬天,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幅幅香肠的诱人画面。
小时候吃到的香肠都是家里人自己灌的,而那时的我,对灌香肠总是充满了好奇。
我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刷着绿漆的铁架子,顶部有个放肉料的圆口,下面则是根用来套肠衣的短管子,圆口与短管之间有一截螺旋状的铁器。把肠衣套紧在管口,往顶部加一些肉,一手按着肉,一手顺时针转动手柄,肉料就这么被一点一点地绞进了铁管子,最终灌进了肠衣。在我的记忆里,那个铁架子很高,要想够到它的手柄还不容易,可是我每年都乐意去参与这项繁琐而细致的工作。相比较而言,大人们对此就不是很积极了,往往是猜拳猜输了的那一个倒霉蛋儿,才会很不情愿地来和我一起灌香肠。
我们家从来没有在室内灌过香肠,因为灌香肠需要选光线好的地方,并且还要通风透气,否则就会弄一身生肉味。这样一来,灌香肠只能在室外受冻了。自己满手是油的时候,一阵穿堂风刮过来,穿心的冰凉让我至今回想起来都有些心惊胆寒。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怕生肉——不敢用手去直接碰它,所以我每次都是主动揽下套肠衣的任务。肠衣末端要用白绳子绑好,另一端套在短管上,一点一点地套上去,套到底之后才开始灌肉。灌香肠需要集中注意力:加肉要及时,否则空气会被带进香肠里;按着肉的那只手不能太用力,否则一旦肉料下去得太快,容易撑爆肠衣;转动手柄不能忽慢忽快,否则香肠会一截粗一截细——很不好看;扶着肠衣的手也要注意方向,否则肠衣上的薄弱处会被撑出漏洞……还有一点也很重要,灌香肠的人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因为任何一点情绪的波动都会导致手上力道的变化,而力道的变化又会导致肠衣的变化。我记得,有一次自己的头被正在灌香肠的母亲敲了一记,母亲当时很激动,一只手敲在我头上,一只手在转手柄,两只手同时用力,结果我和她同时发出了惊叫——一根香肠又要返工了。返工香肠里的肉由于之前已经在铁器里被绞过一遍了,所以灌出来的香肠也变得歪歪扭扭的,与前面灌的香肠放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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